「這些性暗示、性邀約,在我們聽來真的很噁心,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沒問題!」今(2022)年3月份,宜蘭某國中戴姓男老師遭爆與女學生A發生情感關係後,又遭多名女學生陸續投訴,包括在全班面前捏造某同學「送我兩張摩鐵VIP卡」、情人節硬塞巧克力、騷擾學生「我要餵餵妳」、「住在你心裡」等,形同赤裸裸在學校物色女伴──對於戴師行徑,人本教育基金會與立法委員范雲於24日召開記者會揭開黑幕,也點出更沉重的、來自各方的施壓。
據人本提供資料顯示,全案走入性平調查後,校內家長會長曾遭宜蘭縣前環保處長陳木水致電「關切」、表示戴師父親當過警察局長,議員陳玉萍亦在質詢施壓宜蘭縣政府應「以和為貴」,校方處理程序更讓人本執行長馮喬蘭嘆:「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學校不願意站在小孩這邊!」如今戴師隨時可能復聘,而當戴師回到校園,隨時可能對下一個孩子下手。
遭學生私下議論「很噁心」 40歲未婚師將學校當狩獵場、不斷物色女伴
本案戴師40多歲、任教20年、單身未婚、事件爆發之初曾被媒體報導「外型帥氣」,但戴師的言行早已讓學生私下議論「很噁心」,騷擾學生行為也經校內性平調查屬實。人本執行長馮喬蘭表示,光是在一年級同班就有3名同學控訴被戴師騷擾過,其中C生被戴師說過「眼睛很大很漂亮,我很喜歡」、「住在你心裡」等語,E生曾在情人節明確拒絕卻仍被戴師硬塞巧克力到鉛筆盒裡,也有學生表示,戴師曾對全班同學說「D生送我兩張汽車旅館VIP卡」,但D生完全沒說過這樣的話。此外,如今高中二年級已畢業的O生也曾遭戴師騷擾。
這些狀況,女學生們曾向李姓班導師反應、表示相當不舒服,但李師不僅沒有通報,甚至辯稱「很噁心」只是學生口頭禪而已,直到學生們向另一位林姓老師求助,才由林師通報、啟動性平調查處理。事件爆發後,不願通報的李師還在班級群組稱:「絕對沒有所謂『狼師』,只有視孩子為己出的用心老師」、「我們就等調查出來還老師清白。」
在此之前,戴師長達兩年與A生發展情感關係,從A生描述公開紀錄回推,兩人交往關係至少在2019年10月份就開始、當時A生只有國中一年級。據A生紀錄可見,戴師會特別買早餐給A生、單獨載去吃晚餐、補習、單獨看海、每天通電話、洗車、走路時牽手──馮喬蘭說,這已明顯超過正常教師跟學生該有的關係,而且戴師下手學生還不只A生一個。
2022年2月份,A生好友B在聊天過程得知A有疑似輕生的傾向,原來是戴師與另一同學也發展交往關係、甚至單獨去花蓮玩一整天。再聽聽兩人交往狀況,B驚覺戴師對A做的事可能已經到了性行為、性猥褻的程度,因此通報校方,才讓整件事情進入性平調查程序,A生家長也對戴師提告。然而與戴師長期相處下,A生不只很難認知到老師違反專業倫理,也與提告家長發生衝突,至今關係仍未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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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本案走入性平調查程序後,一名學生F對戴師非常害怕,不得不去辦公室交作業時也只敢握住作業角落、遠遠地交給老師,沒想到戴師一把握住F的手揉揉捏捏,讓F生感到非常不舒服。本案雖依調查委員建議另案調查,但後來性平會認定「不具性與性別意涵」,不成立性騷擾。
家長委員女兒遭霸凌、前官員施壓「他爸當過警察局長」 議員還關切要「以和為貴」
如今,戴師將校園當作狩獵場、隨時物色女伴等情事已經校內性平會調查屬實,然而在校方展開性平調查程序前,不只有身為戴師好友的班導李師出來偏坦,性平會副召集人賴主任也違反程序提前取得A生「自白書」、聲稱性行為是謊言「因為太喜歡了才撒這個謊」,甚至當某家長委員在性平會堅持本案要依法處理、保護學生安全時,賴主任私下拜託委員女兒「保護老師」、被拒絕以後又動輒大聲謾罵與刁難,成為另一件調查中的師對生霸凌案。
壓力不只來自校園也來自外界,家長會長兼性平會家長委員就在3月26日接獲宜蘭縣前環保處長陳木水來電,表示戴師任教20多年評價良好,更向家長施壓說自己跟戴師父親是好友、戴父做過某縣警察局長跟警專副校長等。當戴師暫時停聘接受調查,5月12日,宜蘭縣議員陳玉萍更在議會質詢時質問:「為什麼不是以和為貴?(如果)性騷擾、性侵、師生戀不成立,那你們(教育處)會怎麼處分這個校長?到時候不成立,是不是校長自己先走人?」
家長會長(最右)稱於3月26日接獲宜蘭縣前環保處長陳木水來電,被施壓說戴父做過某縣警察局長跟警專副校長等(蔡親傑攝)
雖然戴師遭投訴事項經性平會調查屬實,校內教評會對戴師處置卻是6個月的「終局停聘」,經教評會同意的話時間到了就可以回學校、回學校還可以領回之前休息期間的薪水,形同「有薪放假」。雖然戴師復聘一事暫時被擋下,他仍隨時可能回到校園,繼續對學生出手。
人本執行長馮喬蘭表示,以過往處理校園性平案件經驗來說,老師對學生的侵害絕對不會只有一兩位受害者,但性平會往往會把每一個受害學生視為「單獨案件」分開調查,考量現實應該要合併處理、擴大調查,以戴師為中心,去尋找是否有其他的受害孩子。
雖然本案處理過程曾有宜蘭縣主管機關不斷回應「這可能是師生戀吧」,馮喬蘭強調,這部份在文化面確實需要反思,並沒有所謂單純的「師生戀」、而是教師違反專業倫理對學生發展不當關係,「這是利用地位與恐懼進行的權勢騷擾,不只違反師生倫理。」對於今日記者會有家長代表願意站出來,馮喬蘭也表示真的相當敬佩──要求性騷擾老師離開校園明明是正確的事,但就連校內希望驅逐狼師的老師也飽受壓力,「我們希望處理狼師,教育部也要保護驅逐狼師的老師。」
「我們不希望學生再受害,不希望老師被請回來」解聘狼師門檻高 制度未考量被害人聲音
「這些性暗示、性邀約在我們聽來真的很噁心,不知道為什麼他(戴師)會覺得自己沒問題?希望他被解聘終生不能再擔任教師,這是最基本的教師倫理。」家長會長如此強調,戴師違反教育倫理已被認定是事實,而且不只一案、是高達5個學生的案件,希望之後教評會可以通案處理,「我們不希望學生再受害,不希望老師被請回來…我們今天所做的,是讓孩子不再受傷而已。」
家長會副會長則嘆,班導李師雖然當過學務主任、任內還兼性平會秘書,卻在學生被騷擾時知情不報,該校校長則負責全縣性平業務達6年、不斷自誇「性平專家」、家長也相信校長,沒想到校長在教評會偏坦、意圖以人數強推戴師復聘案,「這讓學生家長老師非常擔心,我們堅決拒絕這樣的老師回學校上課,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線,絕不讓步!」
與人本共同召開記者會的民進黨籍立委范雲指出,戴師可能至少在10年前教開始對學生進行各種試探邀約,但現行制度難以保護學生。據《教師法》與《校園性侵害性騷擾或性霸凌防治準則》,與學生發展有違專業倫理之關係時,教師可能面臨解聘而終身不得聘任為教師、解聘1–4年、停聘6個月至3年(終局停聘)等處分,問題是現今教育部沒有對「發展有違專業倫理之關係」的解聘門檻有相關指引準則。
范雲指出,戴師可能至少在10年前教開始對學生進行各種試探邀約,但現行制度難以保護學生(蔡親傑攝)
范雲也指出,現行制度會將單一老師做的不同事件做分案調查,教評會難以通盤考量一個老師長期犯下的多起案件、容易用各別單一事件來做出決議,那決議往往就很輕,難以淘汰有問題的老師──甚至,被害人只能在性平會表達意見、對結果若有不滿可申訴,在決定老師去留的教評會卻沒有發聲空間,老師要被解聘、停聘時受害人都不能表達意見與申訴,「我覺得是長期教育法制一直以教師為主體,缺乏以學生為主體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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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雲建議,若是單一教師犯下好幾起性平案件,在性平會、教評會都該做通盤審議,教育部也應研議讓各校教評會納入學生主體,讓當事人也有發聲空間。對於這些訴求,本日出席之教育部校安組代表表示諸多事項屬人事組、教師人事法令相關業務,暫時無法承諾改變,但也會將意見帶回給同仁參考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