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讚國觀點:三害相權─民族與民主的對決

作者認為,只要是選民透過自由民主的方式選出,即使是定於一尊,依然是選民的決定,人民也必須承擔縱容一黨獨大所可能造成的各種偏差。(資料照,陳昱凱、柯承惠攝)

台灣2024年總統選舉的弔詭是,選民透過民主方式,一人一票,進行一場民族與民主的對決,從而安排未來四年台灣人民日常生活環境和經驗。不管誰贏得大選,三個主要政黨都具有顚覆台灣現有地位的潛在風險。三害相權,已非取其輕可以一筆帶過。

從國家的終極目標與政黨的政策看,台灣人民的生活空間大致受民族與民主的意識形態界定。兩者並存競争,又相互衝突。中國國民黨的「九二共識」與台灣民衆黨的「兩岸一家親」主張民族高於民主,把中國和台灣放置在「中華民族」的框架下;民主進步黨的「獨立建國」則堅持民主高於民族,尋求自立門户。

民族認同與民主追求是兩回事,未必彼此排斥。一個民族可以建立不同的民主國家,對外相安無事;一個民主國家可以由不同民族組成,對内也相安無事。世界上多的是這兩種不争的現實。除非是單一民族,獨裁國家也往往由不同民族構成,但埋下民主運動的導火線或觸媒。一個根本道理是,民族與民主的出發點不同,對個人存在的看法和尊重有别。

民主以個人為單位,在個人之上没有誰騎在人民頭上,民主主義就是人民當家做主。民族則不同,認為在個人之上還有一個更大的單位,一個抽像或想像的「民族」,民族主義的要求遂是個人服膺於民族(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推到極致殺無赦),除非異地而居,毫無討價還價的機會(中國人的「潤學」應對台灣人有點啓發)。

純粹從個人對生活環境的控制來説,民主的運作操之在我,票票均等;民族的定義和執行卻出自他人,往往是獨裁者或極少數個人,大多數人没有置喙餘地,包括認同的選擇。香港於2020年實施中國國安法後,許多民主政黨與團體相繼終結(第二大民主政黨公民黨在2024年三月正式解散),自由派的新聞媒體也已先後關閉。原因不難理解,中國入主香港後,以民族大義規範香港人的舉止,自由民主再無生根的土地。

在中國,中華民族的内涵包括兩岸港澳同屬14億中國人,領土更不容分裂,因此港獨、台獨數典忘祖,十惡不赦。在台灣,民族只涵蓋2400萬台灣人(這中間當然包括自我宣稱的中國人或中華民國人),過了台澎金馬,就是中國神州,或是中國人的天下。

中國自然不會接受台灣人到大陸觀光、留學或探親是「出國」,即使如此,中國的軍機和軍艦也還不敢闖進台灣的領空與領海。理由不外是,一條無形的台灣主權戒線劃分了楚河漢界,中國的勢力到此為止。一張台胞證或許在台灣人身上貼了「中華民族」的標籖,卻無法掩蓋他/她們居住在民主社會的事實,一個有别於中國的自由民主國度。

正因為民族的内容和形式有别,在中國與台灣互動的過程中,特别是台灣總統選舉結果所可能引起的環境變化,民族與民主明顯是二選一的難題,兩者多少具有此消彼長的負相關。簡單説,民族越是囂張(海峽兩岸聯手反對台灣獨立,但不反對中國統一),民主在台灣可能運作的空間,就相對受到打壓,尤其是以戰争與和平作為選舉訴求。 (相關報導: 鄭兆希觀點:藍綠惡鬥的前世今生─教改成為犧牲品 更多文章

民衆黨候選人柯文哲12月13日説,在2024年總統選舉中,選民進黨,帶來戰争(台獨是對中國主權的挑戰),選國民黨,則是不戰而降(一個中國原則把台灣安置在北京管轄之下)。兵凶戰危,如此話語不無以恐懼威脅選民,但多少點出民族與民主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