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大多數民眾聽到有關廢棄物掩埋場議題,可能浮現荒涼、偏僻等刻板印象,畢竟過去處理一般垃圾與事業廢棄物的方式,較少從源頭思考如何設置,也對掩埋場究竟該如何設計,包括整體環境外觀與功能,有較多考慮。
在環境專家對話論壇討論中,中國科技大學設計中心主任周天民認為,設計者最重要的任務在於將原有事物予以「轉換」,把條件較差的建築或空間,甚至結構上的美感不足,轉換為可以吸引大眾眼光與有效使用。周天民強調,美感是從邏輯而來,邏輯正確才會有美感,也才能解決問題,並不一定只是從視覺去改變,而要調整邏輯。
周天民表示,如果在永續發展基礎上,做到垃圾減量與妥善運用資源之後,由事業廢棄物掩埋場最終處理,就必須思考將掩埋場的劣勢轉為優勢,也必須要有文化的基礎才能永續,藝術與美感正是產生文化的過程,還要設計出能「親民」的空間,並且將危害降到最低,讓場地本身的個性容易拉近與人的距離。
周天民舉出以色列 Hiriya 生態公園(Hiriya Recycling Park)案例,當地原本是大約 2000 畝的掩埋場,但自2001年開始改頭換面,場地中少部分大約 150 畝做為回收物製作站,其他廣大空間包括腳踏車道,生態研究沼澤以及極限運動場,平時作為體育競賽、親子活動場所,環境教育體驗之用,還有以色列全國最大、可容納5萬人的圓形劇場,可舉辦藝文或音樂活動。值得注意的是,該場地所產生的沼氣,也被收集成為綠色能源,就近提供利用,這就是把劣勢轉為優勢的典型案例。
而若以日本東京都以「夢之島」命名的人工島來看,過去從1950年代開始作為垃圾掩埋場,但也在70年代後期,逐漸透過環工技術改善當地環境,重新思考空間設計利用,作為棒球場、娛樂設施、景觀碼頭,可供民眾親近使用的公共空間。北科大環境工程與管理研究所張添晉教授則認為,從東京的案例解析,即使後續增加「中央防波堤外側掩埋場」至今仍在使用,都朝著提供民眾休憩與環境教育學習、甚至可藉一日自由行,由專人引導介紹,這種活潑設計規劃,並非過去我們對於掩埋場的刻板印象。張教授表示,他實地參訪時印象最深的是,有老師帶著小學生到當地,請小朋友們對著大海喊著「我一定要做垃圾減量!」當作是對日常中身體力行環境生活的承諾,活動非常有意思,也可從東京垃圾減量的實際數字,看出成果,就是因為垃圾量減少了,讓掩埋場容納空間充裕。
日本北海道瀧野鈴蘭丘陵公園,是許多家庭親子共遊的知名景點,利用當地特有火山熔岩遺跡與開闊地型,將自然景觀與遊憩、學習兼容整合,從野炊烤肉區到有趣的熔岩溜滑梯,改變民眾接觸特殊地型地貌的印象和經驗,也提升札幌地區觀光旅遊價值。
同樣屬於空間寬闊的掩埋場用地,還能有哪些設計概念,「翻轉」場地的單一用途與刻板印象?周天民認為,由於一般市區內很難找到足夠空間設置數個大型裝置藝術,而裝置藝術所產生的趣味性與滿足民眾對藝術好奇,不僅可造成群眾聚集力量,也能提升國民文化認知,類似這樣的生活美感任務,非常適合在場域寬闊地方進行。此外,舉辦具有主題性質的音樂節、提供年輕朋友或樂團不插電音樂演出,在國外類似的空間設計實際案例,都有好的效果。
周天民還舉出「寵物生命館」設計概念,用來紀念放置相依為伴的寵物身後居所,國外案例還將寵物名字以藝術造型呈現,有秩序地放在園區內,不像人類墓園充滿晦澀,讓寵物的歸所充滿了更多的愛,飼主回到園區內能回憶著溫暖。
永續發展近年來已成為世界各國所重視的概念,台灣也搭上此潮流積極推動「循環經濟」,許多業者開始在廢棄物中「煉金」,從而創造出循環經濟的產值,例如從廢棄的3C產品中提煉出貴金屬,或是利用新技術將廢寶特瓶、輪胎等石化製品化為再生原料,提高資源的再利用率。然而,循環經濟聽起來無比美好,但無論如何在循環的過程中,仍會有廢棄物產生,最終如何處理仍是不可避免的問題,廢棄物掩埋場的未來究竟要何去何從?
建智知識管理公司10日舉行第二場「環境教育專家對話論壇」,論壇延續上次對於國內事業廢棄物處理的問題,進一步提出對事業廢棄處理的未來想像,現場邀請師大環境教育研究所長葉欣誠、北科大環境工程與管理研究所教授張添晉、中國科技大學設計中心主任周天民、TVBS新聞台副總監楊樺出席與會。
論壇主持人、建智知識管理公司總經理余佳璋指出,事業廢棄物掩埋場是不可避免的存在,但是必要存在的過程中,是否能通過環境工程和地景造型設計讓廢棄物處理和掩埋場有更好的發展,以及透過環境教育和媒體傳播讓台灣環境議題有更理性的思考。
談到掩埋場的問題,葉欣誠表示,環境工程技術不斷與時俱進,其中的內涵和態度也在改變,現在不再只追求技術面解決後端問題,而是透過源頭減量和全盤規劃,讓最終處置的廢棄物降到最低,最後才是面對掩埋問題,如何讓掩埋場從興建、使用到後來的復育過程,對周遭環境產生最小影響,甚至成為城市造景。
張添晉表示,以現有技術也能把過去簡單掩埋的掩埋場活化後進行分類,無機資源可以用來作為營建土方等工料再利用,有機資源主要是塑膠及可燃物則送到焚化廠回收熱能,而金屬部分就提煉出來成為有價資源。而經衛生掩埋的掩埋場,經過10至20年就可以進行復育,重新進行高值化的利用。
張添晉在會中也分享了國外的新加坡實馬高、日本東京灣和國內高雄西青埔等掩埋場成功改造的案例。他指出,實馬高掩埋場是在海域空間創造出新生的人工島嶼,新加坡政府透過廢棄物完善處理以及環境改造,在2005年7月開放民眾上島進行旅遊、釣魚和賞鳥等活動,現在更請環團來辦環境教育。
張添晉表示,環境教育除了需要媒體傳達正確的環境知識,人民和企業也應該將廢棄物減量達到極致,政府則在法令和管理做好前瞻性的規劃,三者必須一體共同努力達到資源循環的目標。他強調,台灣地狹人稠,不可能走回頭路。
周天民則從設計師的角度來看掩埋廠問題,他表示,掩埋場多是在人煙稀少的地方,不會有擾鄰的困擾,同時佔地面積寬廣,在復育時非常適合做為實驗性藝術的場地。他也舉2017年美國加州朋地岡(Puente Hills)垃圾掩埋場的改造計畫為例。
朋地岡垃圾掩埋場曾經是美國最大的垃圾掩埋場,垃圾填埋高度有40層樓高,在2013年關閉前,前後營運了53年。2017年透過由社區居民進行網路提案和票選,並找景觀建築師和專家共通規劃,最後達成共識決定將掩埋廠改建為公園,其中除了一般公園常見野餐區、步道和兒童遊樂區等設施外,還包含從山頂到山下的高空纜車和巨型溜滑梯。
楊樺表示,他是從前美國副總統高爾的《不願面對的真相》開始關注到環境傳播議題,他認為高爾影響了環境議題的傳播方式。他也引用美國已故衆議院議長歐尼爾(Tip O’Neil)的名言「所有政治都是地方政治。」因此媒體在報導環境議題時多是聚焦在地方的人事物,民眾的感覺和反應變成媒體關注焦點,再加上地方政治力的影響,常常使得環境議題的討論失焦。
楊樺指出,民眾對於掩埋場想像就是被媒體框架的例子之一,因為媒體敘事和傳播方式的轉變,造成了社會對議題的「極化」,讓閱聽人好像非選邊站不可。因此,他認為,在溝通掩埋場議題時,除了議題本身的科學論述,也要以有「溫度」的情緒傳播,才能達到溝通的效果。
葉欣誠也說,「掩埋場」在語意框架上本身就已經被定義,就像現在許多焚化爐都改名為資源回收廠,就是在溝通過程中用巧妙的方式進行連結。台灣在掩埋場議題上,如何解決已經累積了三、四十年的刻板印象,如何在媒體再現中,改變民眾對過去傳統的鄰避設施的觀感,這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最後,葉欣誠指出,國內在進口廢料加工也面臨同樣問題,然而北歐國家,如瑞典、德國、奧地利、荷蘭、瑞典、丹麥等國,每年都進口外國的廢棄物用來焚化發電或是製造成堆肥,每個國家都有各自經營概念。他認為,以國內法規跟對廢棄物處理的完備性,進步程度與過去不同,在廢棄物進口的思考上可以很不一樣,應該從更廣的角度來思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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