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力量聯合台灣綠黨、小歐盟與台灣基進,前往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前抗議國民黨主席朱立倫日前「不當類比納粹」的言論,並要求其向國際社會與台灣社會道歉。表面上看來,這似乎是一場出於歷史敏感性與人權立場的道德譴責,但從政治制度與政黨運作的角度分析,這場「譴責行動」所暴露的,卻是台灣政治場域中「在野黨自我降格為參政黨」的現象,以及對民主制度分權原則的根本侵蝕。政黨政治的核心,在於多元意見的競逐與權力的制衡。執政黨應對國政負責,而在野黨則負責監督政府,提出政策替代方案。這種制度設計之所以重要,是為了防止權力集中、確保政治問責,並維護民主制度的動態平衡。然而,當一群原本應履行「在野監督」功能的小型政黨,卻變成「監督在野」,將主要火力集中於另一在野政黨,他們實質上已放棄了自身的制度功能,轉而成為執政黨的「協力者」。這種行為,非但無助於深化民主,更令人聯想到中國政治體制下的「多黨合作與政治協商制度」。在中國體制中,共產黨為唯一執政黨,下轄若干「參政黨」,如民革、民盟、致公黨等,名義上代表不同社會階層、參與政策討論,實則均服膺共產黨領導,被戲稱「花瓶政黨」。這些參政黨雖然保留組織與名號,但實質上既無制衡能力,也無政策獨立性,其存在主要目的,是為了提供民主多元的表象、緩衝社會壓力,最終目標仍是強化共產黨的統治正當性。對照今日的台灣政治,這些小黨在缺乏群眾動員與政策話語權的情況下,主動將自身角色定位為「輔政之徒」——當民進黨不便出手時,他們代為開火;當民進黨政策受阻時,他們主動推動激進版本,讓執政黨以「中間選擇」之姿合理通過爭議法案。這種操作模式,在其支持者眼中是「進步分進合擊」,在制度設計者眼中,則是對政黨分立與民主監督功能的赤裸侵蝕。事實上,這種小黨護航執政黨的現象,早已從策略層面發展為結構性安排。基進黨中評委陳俊光就坦言,民進黨若推動有爭議法案恐掉票,應由他們來推動較為激進的版本,由民進黨再居中協商、扮演相對溫和角色,以平衡社會觀感與選民反彈。如此一來,執政黨能既得改革成果,又免於承擔爭議風險,而小黨則獲得曝光與資源分配機會。雙贏之下,唯一的輸家,是台灣的民主與人民。尤其值得批判的是,這些小黨不僅在制度角色上自我矮化,在論述層面也嚴重雙標。以台灣基進黨主席王興煥為例,一方面譴責朱立倫「類比民進黨為納粹」傷害歷史記憶與國際形象,另一方面卻在現場高呼國民黨是「類納粹政黨」,其言論邏輯上的矛盾與立場上的不一致,顯示其所謂歷史感與正義感,不過是一種工具性的修辭武器。這種隨立場調整標準、隨情勢扭曲原則的政治話語,無法形塑公共討論,反而讓「譴責」淪為政治表演,讓歷史記憶成為媒體攻防的籌碼。這些政黨常自詡為理念堅定的改革者,但他們的所作所為,早已顯露無理念、無邏輯、無底線。他們所謂的團結,不是為了社會正義,而是為了讓民進黨更好執政;他們所謂的制衡,不是對政府,而是對在野黨;他們口中的民主,其實更像是中國式的政治安排:一黨獨大,眾黨輔佐,只差沒掛上「政治協商」的名牌。當人民選擇一個在野黨,是期待它能監督政府,而不是監督其他在野黨、當執政黨的傳聲筒與清道夫。當一個黨失去了獨立性,只剩下立場與服從,它就不再是政黨,而是一個附屬機構。今天這四個黨的表演,讓人不禁要問:他們究竟是人民的代言人,還是民進黨的發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