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躺下」星空下,深夜的台北鑽石地段忠孝東路集結的數萬人,立刻全部躺下。
這是25年前(1989年)8月26日。在那段「台灣錢,淹腳目」的金錢遊戲盛行時代,不僅股市「一日三市」,房市亦同;一位無勢無力的小學教師李幸長發起了「無殼蝸牛運動」,卻是如此的打動人心、蔚為風潮。夜宿忠孝東路是整個活動的高潮,但卻也是終點─或至少接近終點了。
當時總統李登輝以使用台糖土地,力推6萬元一坪的住宅回應,同時也以首次購屋的優惠貸款利率紓緩購屋者的負擔,但卻未進行任何制度上的改革,甚至有意推動賣屋獲利以「實價課稅」的財政部長王建煊,還在「外省人要搶本省人土地」的耳語下去職。
真正平息無殼蝸牛民怨的不是政策、不是改革,是泡沫破滅。從1985到1990年間,台股從600點起漲,到1990年2月台股飆上12682點後開始反轉向下,總計漲了超過200倍,但到1990年10月就跌到2560點,台灣的財富縮水、資金緊縮,不再能提供房市源源不絕的資金炒房,飆漲的房價「暫時休息」。
但台北房價已被拱上高點,1985年台北市平均房價每坪不到10萬元,1990年已飆到近30萬元,漲了近3倍。股市泡沫破滅後雖然讓房價較平穩,但缺乏制度改革,讓台灣只要碰上資金寬鬆、景氣繁榮,房價仍不斷再次乘「金風」而起,現在已經超過80萬元了。
房價所得比依照國際標準,3倍以下是屬於「親民的房價」,3-4倍是「略微超過一般人負擔」,高於5倍就是「極度超過一般人負擔」。那台北市的房價所得比飆到15倍的全球第一,比香港的14.9倍還高,該算是什麼呢?
從這個角度看,無殼蝸牛運動幾乎可以說是徹底失敗,因為它未能帶來體制改革,台灣的制度(主要是稅制)持續維持一個全球對炒房最友善的環境,持有成本(在台灣就是要繳交的地價稅與房屋稅)極低,資本利得幾乎不必課稅。
台灣房屋的持有成本大致只只有房屋價值的千分之一,國外大概都是1-2%,我們只是人家的10分之1。這種稅制,擺明了獎勵大家囤屋,有錢就去買房投資、等待增值。過去台灣房市景氣特有的「7年一循環」,就被認為是「等了7年,大家存夠錢去購屋,房市景氣就上去」。因此,我們看到台灣的空屋數破百萬戶,空屋率超過10%,是鄰國的2-3倍以上,但空屋雖多價格卻降不下來,原因就是因為低廉的持有成本,讓大家寧可空著也要「把房子擺著等增值」。
中研院今年提出的賦稅改革建議書中就特別指出,在台灣「擁有2000萬房屋1年繳納房屋稅與地價稅約新臺幣2萬元,比擁有一部2000 CC轎車所需繳納的牌照稅與燃料稅之總和還要低。」
另一個問題是賣屋的資本利得稅幾乎形同免課,賣房獲利需課的資本利得稅的課稅基準平均只有市價的2-5成,而且是2-3年才調整一次。如果房市投機客在同一年內短期進出,因為公告現值、房屋現值全部都未調整,即使大賺數百萬元,也不必課什麼資本利得稅。
中研院在賦稅改革建議書中,曾以一個從2001年起買進千萬住宅,持有13年後賣出後大賺2050萬元的例子,計算出其實際要繳交的資本利得稅率大概只有1.66%,這比綜合所得稅最低稅率的5%還低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