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雄觀點:歷史上最悲慘的遷徙

自古以來,不少民族因戰亂、飲食、氣候等各式因素而決定遷移,但大家知道世界上最悲慘的遷徙者是誰嗎?圖為蒙古草原與荒漠。(示意圖,曹耀文提供)

1771年的夏天,大清帝國的西北邊境突然來了一批身無長物、筋疲力竭像是從地獄裡轉了一圈出來的「不速之客」,這正是被史學家們稱之為「世界上最悲慘的遷徙者」——蒙古土爾扈特人。

土爾扈特族人原來世居在新疆北部,屬於衛拉特四部之一,其餘三部分別是準噶爾、和碩特以及杜爾伯特。十六世紀末期,當時以準噶爾部最為強盛,常與其他三部衝突,因而促使其他各部向外遷徙。例如和碩特人在固顧汗領導之下大舉遷移到青海地區,成為現在「青海蒙古」的前身。土爾扈特族人在這些衝突之中雖然是採中立的態度,但也興起了「西征」的念頭。

那時候,廣袤而水草肥美的中亞草原地區,散居著突厥裔的哥薩克、吉爾吉斯等勢力不強的遊牧民族,這對於土爾扈特族人來說,實在是西進的一大誘因,於是從十六世紀末期起,他們就開始了西進的探路工作。從1574年開始,在「西伯利亞年誌」中就陸續提到土爾扈特族人西進的活動,直到1630年代,土爾扈特族的先遣人馬已經穿越橫亙四千公里的中亞草原,抵達伏爾加河流域一帶。由於探路過程的順利和成果豐碩,於是在和.鄂爾勒克領導之下,土爾扈特族人大舉遷徙,他們陸續出發,耗時數年之久,終於定居在裡海北岸的阿斯特拉罕地區。

在這裡,雖然已經和故土相隔千萬里,但是土爾扈特族人仍然堅守著自己的語言、習俗和宗教信仰。不僅如此,他們也始終和衛拉特其餘三部維持著聯盟的兄弟情誼。例如1640年,準噶爾的巴圖爾.洪.台吉,領導衛拉特各部制訂了一部「衛拉特法典」,土爾扈特部長和.鄂爾勒克以及王公貴族都遠從伏爾加河畔趕來參加盛會,同時也將這部法典帶回土爾扈特族中,奉行不渝。

同樣地,土爾扈特族人和滿清的關係,也斷斷續續地維持著。加以此時的俄國政府還積弱不振,外敵甚多,無心也無力統轄這些移居的純樸剽悍的遊牧民族,只能採懷柔與放任的政策,因此土爾扈特族人在中亞草原度過了將近百年優遊自主的好日子。

土爾扈特與喀爾瑪克人,400年來遷徒、流亡的苦難路線。(海中雄提供)
土爾扈特與喀爾瑪克人,400年來遷徒、流亡的苦難路線。(海中雄提供)

但是,十八世紀初期,俄國經過彼得大帝與凱薩琳女皇的勵精圖治,國勢轉強,「不能允許帝國的南方為擾攘的遊牧民族所擁有」,於是開始高壓的政軍統合,在宗教上的迫害也接踵而來,使得土爾扈特族人苦不堪言。

1768年,「俄土戰爭」爆發,當時的土爾扈特王烏巴錫汗在半強迫、半自願之下,帶領了三萬子弟兵為俄皇效力。戰勝歸來之時,俄國不但不領情,反倒提出種種箝制統合的要求,使土爾扈特族人難以忍受,終於興起了天涯倦遊、不如歸去之感。

正好這時部分原居新疆的族人傳來清廷已經平定了「準噶爾之亂」的消息,當初迫使他們西遷的「強者」已被消滅了,豐美肥沃的家鄉再也沒有強者駐牧,土爾扈特族人不禁興起「逐鹿」故土的雄心。

1770年底,在鳥巴錫汗召集王公貴族及喇嘛們密商之後,決定全族「東返準噶爾故土」,並且在短短的十幾天裡,做好了一切東返的準備。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這樣一個歴史性的決定,誰知卻為土爾扈特族人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浩劫呢? (相關報導: 海中雄觀點:尋找吳敦娜笙的歌 更多文章

1771年1月5日凌晨,由喇嘛選定的「良辰吉時」,伏爾加河兩岸廿多萬土爾扈特族人都已整装待發。然而伏爾加河卻一反常態,竟然在嚴冬中沒有結冰,令他們焦慮不已,住在河西的近七萬族人無法渡河,眼看著就將被硬生生的阻隔了。而當雞鳴聲起(一說為黑牛咳嗽之時),預定離去的時間到了,消息也已經走漏,再不出發就難逃俄軍的阻攔追殺,於是烏巴錫毅然決定即刻啟程,在百般無奈、不忍割捨的情況下,拋下了近四分之一的同胞手足,跨馬奔向迢迢萬里外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