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紅線》洪承喜:南韓90後薩滿巫女,追求性愛與世間萬物的解放

洪承喜參加薩滿教祭祀儀式。(이승찬攝/洪承喜提供)

「掌握對性的話語權,與一個人探索和享受性慾的權利息息相關。」

初次性行為、模式千篇一律的性愛、為了取悅伴侶而佯裝性高潮、擔心受怕的無套體外射精……對女性來說,父權框架下的性經歷,並不像男性以為得那般浪漫美滿。

1990年生的南韓作家洪承喜(홍승희)是少數公開道破這些事實的人。

她在2017年出版作品《紅線:我的性紀錄》(붉은선:나의 섹슈얼리티 기록)書寫自身大膽露骨的性歷史,也直指「不經允許就在體內射精是強姦」、「性愛雖然是兩個人的事,但避孕只有女性承擔」、「無數男人在結束後會問『怎麼樣?不錯吧?』……只想沉醉於自己的雄風並渴望認同。」

閱讀她的文字,就像看見一名赤裸裸的女性掙脫桎梏,發自肺腑地擁抱自己,接納身上的污穢。在書中,洪承喜一邊抨擊父權性別角色扮演的性愛;一邊勇敢挖掘生命陰影,坦露因為從事性工作被貼上污名標籤,被信任的熟人強暴後難以置信的懊悔、憤怒與噁心感,以及獨自承受人工流產的痛苦絕望。「因為髒,所以自由,」在經歷這一切後,她現在坦然認為,女人應該與自己的性器官好好相處,端詳與解放內在的慾望。

《紅線》今年夏季在台灣發行,洪承喜越洋接受《世界走走》的專訪。經過多年的沉澱與自我療癒,如今是一位薩滿巫女的她說,這本書的初衷是為了打破沉默,鼓勵所有女性與LGBT群體。她相信,性的解放是公眾革命,只有當一個女人能獲得性高潮、她的性不再被壓抑,那麼她在政治、經濟、社會等各方面才會不受到壓迫。

男性中心主義根深蒂固已有數千年,長久享受主角地位的男人不會輕易更改,但是女人可以改變,撕掉蕩婦羞辱或是任何與性有關的污名標籤。她在回覆的郵件裡說道:「我的目的不是說服男人,而是想告訴女性和LGBT『你們並不孤單』。不管他們怎麼看待我們,或說我們是婊子、破麻。就讓我們做個『道德浪女』,隨心所欲生活吧。」

如果《紅線》能帶給讀者檢視過往不適的機會,讓經歷相似苦難的人感到彼此同在,那她就達到了目的。

談論紅線/禁忌

現代人之所以能意識女性身處的牢籠,正是因為女性開始公開談論過去被視為禁忌的領域。洪承喜說,所有個體都懷揣表達的渴望,不幸的是,世界充斥以主流視角書寫的文本,我們所讀的故事幾乎圍繞著白人、男性、非身心障礙者、異性戀和一夫一妻制為中心展開,因此在這種情況下,被邊緣化的群體必須成為自己故事的創造者。

「掌握對性的話語權,與一個人探索和享受性慾的權利息息相關。」她說,父權社會把任何性傾向的人都囚禁在僵化性別角色裡,多數人進行性愛的模式都差不多,也讓性變得索然無味,然而地球上有N種身體和N種關係,就應該有N種不同的性愛遊戲和慾望,「所以我對BDSM特別感興趣,這是一種更豐富多元的體驗,也似乎比一般男女性愛要安全得多。」 (相關報導: 專訪作家四月天:這裡是一名南韓妻子的婚姻起訴書 更多文章

BDSM進行之前,雙方通常事先約定好「安全詞」,並坦誠說出慾望。「在這些遊戲裡,我可以變成像歐亞猞猁一樣兇猛的動物,也可以如植物一般靜靜享受與伴侶的交流,」洪承喜認為,BDSM與執迷於征服的男性中心主義性愛不同,是能開發女性和LGBT情慾流動和感官潛能的遊戲,讓人們跨越被物化的身體,直面內在的性本能、渴求和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