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不願承認的中國「第三海軍」！CNN揭秘海上民兵：解放軍在灰色地帶的活棋

菲律賓政府3月20日曾公開指控，至少220艘中國「海上民兵」的船隻從已盤據在朱利安‧費利佩礁（中稱牛軛礁）數周之久，擔心中國又要重演1995年強佔美濟礁（Mischief Reef）的往事，要求對方立刻離開菲國經濟海域，但中方卻相應不理，表示不存在所謂「海上民兵」，這些船隻只是「躲避風浪的尋常漁船」。不過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與許多智庫專家認為，這批滯留爭議島礁的船隊，確實是「北京不願承認的海軍」、更是中國在「灰色地帶」的一記活棋。

俄羅斯2014年併吞克里米亞半島時，當地曾出現大量身穿綠色軍服（但沒有任何番號與標記）的蒙面不明人員。英國廣播公司（BBC）的記者曾當面詢問這些人「你們從哪來」，他們堅稱自己是挺身自衛的「烏克蘭公民與軍人」，但卻又不願意透露自己的部隊番號、也不願回答手中的先進武器從何而來。包括當地民眾與國際媒體均稱其為「小綠人」（Little green men，因其身著綠色制服），這些人其實並未「保衛」克里米亞，而是協助俄國併吞這塊原本屬於烏克蘭的土地。

CNN認為，目前仍逗留在朱利安‧費利佩礁（Julian Felipe Reef，此為菲律賓的稱呼，西方一般多稱Whitsun Reef）的一批藍色漁船，很可能就是來自中國的「小藍人」（Little Blue Men）。「小藍人」與「小綠人」除了顏色不同，俄國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後來承認俄國的特種部隊確實參與了克里米亞事件，主要出於「保護民眾」、「為全民公投創造條件」、甚至是「阻止烏克蘭部隊的行動」。不過北京至今仍然堅稱，這批船隻只不過是一般的民間漁船。

新加坡國際戰略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簡稱IISS）的研究員表示，他們從來沒有在南海見過這麼大規模的中方行動。IISS的高級研究員薩米爾 · 普里（Samir Puri）格雷格 · 奧斯汀（Greg Austin）表示，目前發生在牛軛礁的事件規模與持續時間，都值得高度關注。因為中國是第一次出動這麼多船隻、長時間逗留在一個爭議島礁的區域—中國宣稱約三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廣闊南海，幾乎全是他們的疆域。普里跟奧斯汀認為，以中國動員的規模之大，菲律賓幾乎不可能在不引發軍事對抗的情況下挑戰中國。

普里與奧斯汀認為，中國的海上民兵是其「灰色地帶」戰略（「grey-zone」strategy）的一部份。他們雖然不是正規部隊、甚至只能說是一支兼職武力，但他們確實能在緊急情況下轉為戰鬥人員。由於他們多半由現役或退役的解放軍充任，基本上可以看作是正規軍與預備役之後的第三級戰力。這批海上民兵的所謂「漁船」則是根據需要徵召而來，平時並非作為軍事用途，但開這些船的「漁民」全都是有海軍背景的人員，隨時可以執行秘密任務。 （相關報導： 「中國海上民兵」佔據牛軛礁，北京又把菲律賓推向美國？菲美防長通話，美菲軍演可能「復活」 ｜ 更多文章 ）

根據美國海岸警備隊的估算，中國的海上民兵可能擁有3千艘船，隨時可在上級的一聲令下集結出動，但實際上中國能夠實際動員的船隻難以計算。普里與奧斯汀指出，這股軍事力量隸屬地方或省級領導，因此若沒有海軍或戰區司令部的軍令，這批人根本不可能在海上與其他國家的勢力進行對抗。因此這次超過兩百艘「漁船」在爭議海域集結，絕不可能是「民兵」的自主行動，而是經過海軍批准的一次正式行動。作為一種地緣政治的策略，中國可能想藉著這種界線模糊的行動中獲利。

當然，面對菲律賓方面的抗議、以及要求這些船隻立刻離開菲律賓專屬經濟區的要求，北京完全否認他們是所謂「海上民兵」，並稱這批船隻與人員只是因為惡劣海象，才會開進牛軛礁的潟湖地帶躲避風浪。北京也否認這些船隻侵犯了菲律賓的領土和漁場，也不存在所謂「集結和威脅」，因為牛軛礁的主權屬於中國，「希望有關方面理性看待相關問題」。那北京的反駁有道理嗎？

CNN指出，在西方國家的眼中，這批逗留牛軛礁的船隻與人員確確實實就是「中國海上民兵」。曾在美國太平洋司令部（今印太司令部）聯合情報中心擔任行動主管的卡爾 · 舒斯特（Carl Schuster）對CNN表示： 「中國海上民兵根本不捕魚」，「他們的船上有自動武器、船身也經過特別加固，因此近距離跟這些船隻遭遇非常危險。此外，中國民兵所使用的船隻最高時速約在18到22節，這比世界上90%的漁船快多了。CNN指出，一些專家已經開始將這些民兵稱為「小藍人」，因為他們的船隻總是漆成藍色，與克里米亞遭併吞前夕突然出現的「小綠人」可說異曲同工。

美國海軍戰院的專家康納‧甘迺迪（Conor Kennedy）和安德魯‧埃里克森（Andrew Erickson）對CNN表示，民兵是中國人民武裝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但這批人並非一般的志願軍，而是一支透過國家組織、發展和控制的部隊，他們也在軍事指揮系統下運作，執行由國家支持的軍事任務。美國軍方在去年12月的一份報告中也指出，中國政府利用海上民兵「顛覆他國主權、執行非法主張」。

在2020美國國防部的報告中，只提到了84艘在三沙市執行任務的海上民兵船隻。但專家們認為，中國真正的海上民兵戰力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埃里克森表示，這些海上民兵與中國的民間漁船互為表裡，而中國的漁業船隊規模堪稱世界第一，一共擁有18萬7千艘漁船。但直到現在，西方的軍事專家依舊無法確定，其中有多少與中國的海上民兵有關。有趣的是，北京雖然不承認中國有所謂「海上民兵」，但《中國國防報》卻曾經報導，海南島存在一支「英雄民兵連隊」—潭門海上民兵連。習近平在2013年4月甚至曾經親自探望慰勉，要他們「耕好祖宗留下來的責任田、守護祖國海疆線」。

CNN指出，牛軛礁事件顯示中國海上民兵所扮演的角色比過去更為吃重。因為外界難以確定這批船隻與中國政府之間的關係，也摸不清他們與解放軍之間的責任分擔，因此更便於在「灰色地帶」。行動。智庫蘭德公司（RAND Corp）德里克 · 格羅斯曼（Derek Grossman）指出，海上民兵或者非正規海軍的概念，讓中國可以在不涉及解放軍的情況下大規模宣示領土主張，甚至透過成群漁船在「灰色地帶」壓迫對手、不戰而勝。 （相關報導： 「中國海上民兵」佔據牛軛礁，北京又把菲律賓推向美國？菲美防長通話，美菲軍演可能「復活」 ｜ 更多文章 ）

有專家認為，中國海上民兵的活動範圍早已超出南海，包括厄瓜多的科隆群島（Galapagos Islands）以及北韓近海都可見到他們的蹤跡。海上民兵能夠執行的任務，包括在平時代替軍方或海警包圍、驅逐外國船隻；在爭議海域持續逗留（如同這次的牛軛礁事件）；甚至在戰時積極投入軍事任務。畢竟漁船的成本遠低於軍艦，但從戰術角度來說，美軍等敵方勢力又不得不分兵應對這些船隊的威脅，民兵的「漁船」甚至可以對美軍的反潛或飛行任務造成干擾。

CNN指出，年初通過的中國《海警法》授權海警，可以在發現外國船隻具有威脅時動用武器，不過目前仍不清楚海警會不會為了保護海上民兵船隻直接動用武力，但海上民兵確實可能在軍事衝突時發揮作用。CNN認為，如果中國海軍試圖佔領具有主權爭議的島礁，或者對海上的特定目標發動試探性攻擊，海上民兵雖然不見得會直接投入作戰，卻可以是一種分散注意力的手段，於解放軍進攻時在另一個地區展開行動。CNN還以台海衝突為例，認為如果兩岸發生軍事衝突，中國的海上民兵可能會在廣闊的印太區域進行部署，迫使對手必須備多力分。

美國前海軍部長約翰‧理查森（John Richardson）在2019年卸任之前，曾對中國海軍司令員沈金龍上將直言，如果雙方發生衝突，美軍將考慮把海上民兵船隻視為解放軍的一部分。CNN指出，牛軛礁事件顯示中國確實願意冒著引發衝突的風險，將大規模船隻集中在一個高度爭議的海域。在習近平視察「潭門海上民兵連」之後，中國海上民兵的裝備與規模顯然有長足進步，甚至成為中國爭奪「南海主權」的重要力量。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駱舒嫻（Shuxian Luo）與哥倫比亞大學的潘特（Jonathan Panter）指出，海上民兵時力當然不如解放軍，但也因為這樣反倒讓中國獲得更寬廣的運用空間。因為南海周邊鄰國的海上實力都不如中國，但一但北京派出海上民兵，當這些國家知道這些漁船可能跟中國政府有關，就會猶豫是否要與這些船隻接觸，畢竟這可能招來北京的激烈回應。因為中國只要說「這些漁船不是軍艦」，就可以宣稱「外國海軍或海岸警衛隊攻擊中國漁民」。周遭國家的投鼠忌器，讓中國的海上民兵獲得騷擾外國軍民船隻之便，北京又能透過推諉責任獲得操作的空間。 （相關報導： 「中國海上民兵」佔據牛軛礁，北京又把菲律賓推向美國？菲美防長通話，美菲軍演可能「復活」 ｜ 更多文章 ）

CNN引用專家說法，表示這次牛軛礁事件的海上民兵疑似來自廣東台山，其中七艘巨型拖網漁船甚至可能是海上民兵迄今最先進的設備，這些目前逗留在牛軛礁的船隻其實巡邏了九章群礁（Union Banks，牛軛礁為其一部分），並且曾經到訪早已被中國軍事化的渚碧礁和美濟礁，更重要的是「沒有任何跡象他們從事過任何撈捕活動，他們的活動更像是在這片海域到處宣示主權」。CNN認為，北京可能也在仔細評估海上民兵這次的表現，以及各方對於事件的反應。不過駱舒嫻與潘特也警告，海上民兵越是好用、北京動用他們的次數越頻繁，這也使得中國與周遭國家在「灰色地帶」擦槍走火的可能性直線上升。